(資料圖)

《書房溝》是李巨懷先生2003年至2012年歷時十年創(chuàng)作的現(xiàn)實主義長篇小說，2012年1月太白文藝出版社出版。小說描繪了1939年至1949年關(guān)中西部渭河邊“書房溝”發(fā)生的天翻地覆風(fēng)起云涌的歷史變遷。作者在《后記》中說：“《書房溝》所描述的是關(guān)中西府一個山溝里兩個家族的悲歡離合，有富蔭百姓、名震關(guān)中道的王姓人家；有元朝皇族后裔隱姓埋名，伺機東山再起的帖姓人家；兩個家族雖同處一條溝，同飲一溪水，但卻爭名分，搶祠堂，奪水眼，為了爭坐溝內(nèi)頭一把交椅，搶第一炷香頭，極盡人性之能事，但在中華民族最大的劫難——抗日救國上卻出奇的一致，捐錢捐槍，爭赴前線，表現(xiàn)出難得的民族氣節(jié)。”

著名作家高建群先生為本書題詞：“一本《書房溝》，半部寶雞史”。

文

第十章 在整個書房溝的百姓對王大學(xué)士心存感激刮目相看的時候，王大善人卻不以為然。他有自己的人生哲學(xué)，只要三叔瞎折騰不影響他的宏圖大業(yè)，他還是樂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問題是廠子才開足馬力生產(chǎn)了一個月，三叔的觸角就伸到他的地盤上來了。老爺子兩個廠子招了五六十號人，除了十幾年都揭不開鍋的窮小子外，絕大多數(shù)工人竟然和他都簽了用工協(xié)議，按了手印。前提是，進他廠子的工人只有家里的土地棄種鴉片改種油菜，他才接收。這還了得，這樣下去，他王大善人那驢打滾的捐賦不就成了無源之水了嗎？單靠種油菜，哪有他肆意抽鴉片稅的油水大呢。他那糊涂蛋的三叔，竟然還叫廠子的賬房允許給書房溝的百姓賒賬，每家面粉最多可賒五十斤，菜油最多五斤。這不是明擺著辦福利院收買人心嗎？書房溝兩個太陽還行？！他的話以后誰還聽呢？王大善人第一次從心里對他的三叔滋生了憎恨之意。自己辛辛苦苦幾十年好不容易鑄就的鐵網(wǎng)，沒承想第一個撕開的人是他曾經(jīng)敬若神明的三叔，踢他響腳的人偏偏是他王家的人，這還不叫大老鴉和帖全儒、帖家孝一伙人笑掉大牙嗎？更可恨的是，楊嘯天廠子的工人們和田家坡車站的居民們，都以吃三叔廠子的油、面為榮，兩個廠子那么大的產(chǎn)量竟然沒有庫存，稍有點兒庫存都叫寶雞的糧油販子坐等著收運走了。而他的三個磚廠，由于紡紗廠的基建完工，冒煙的只剩下一座窯了，就這也由原先的一個星期出一次窯，變?yōu)榘雮€月出一次窯，這樣下去，最后的這座磚窯也不得不熄火停產(chǎn)，老百姓能用得起青磚的有幾家呢？看在眼里急在心頭的王大善人，真后悔當初沒有和三叔合股，落到今天干著急的份兒。但轉(zhuǎn)念一想，三叔的孩子都在美國，他連面都沒有見過，回書房溝的機會幾乎沒有，這才稍感安慰，他那老不服輸?shù)娜咫m說和他有意無意地爭著風(fēng)頭，但最終的家業(yè)還不是他王茂德的嗎？想到這里，王大保長陡然間生出的歹意火苗，才慢慢地熄了下去。 就在王大善人春風(fēng)得意躊躇滿志的時候，大老鴉賈天行鄉(xiāng)長蟄伏了多半年，終于等來了叫他事后也感莫名其妙的時運轉(zhuǎn)變的絕好機遇。原來，美國飛虎隊的一架飛機轟炸完日本人在河北的飛機場回返時出了故障，晃晃悠悠地落在了龍中縣龍尾鄉(xiāng)的麥田里。這下可忙壞了袁景玨縣長。飛機趴窩飛不動了，那身高足有一米九的滿臉疙瘩肉的飛行員史密斯卻只擦破了點兒皮，跌跌撞撞著竟然自己從飛機里爬了出來。龍尾鄉(xiāng)的鄉(xiāng)長賈天行可是嚇得半死，帶著他的二十幾號鄉(xiāng)丁，把飛機圍得里三層外三層，不管史密斯怎樣“哈嘍”，賈天行們就是不叫史密斯走近他們一步。史密斯一會兒指指天上，一會兒指指地上，史密斯把飛行包、手槍都給賈天行扔了過去，賈天行就是置之不理，叫史密斯雙手抱頭蹲在飛機旁。他那公雞嗓子都喊破了天，史密斯愣是不聽他的話，在飛機旁不停地指手畫腳，一副怒氣沖天的樣子。史密斯折騰了一陣子后，竟然赤手空拳向荷槍實彈的賈天行們走了過來。“砰”的一聲，賈天行的“盒子炮”由不得自己朝天放了一槍，把史密斯嚇得跳了好幾下。 “弟兄們，那個家伙再走前一步，就打折他的腿，這狗日的日本鬼子，就是他們轟炸咱們龍尾鄉(xiāng)的帖家堡，今天落在咱們手里，要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弟兄們，他再往前走，就打腿，咱們抓活的，袁縣長大大地有賞。” 賈天行一個人聲嘶力竭地喊叫著，他的那些烏合之眾卻一個個都趴在離他五米開外的地方，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看看那腰粗膀圓，比高粱稈還高出一頭的“日本人”，誰敢上去呀，打眼一望，就知道自己在人家跟前還夠不著人家的胳肢窩，上去了還不叫人家掄了雞娃嗎，還抓活的領(lǐng)賞哩？賈天行的鄉(xiāng)丁心里可是一個比一個清楚地盤算著。還說放槍哩，早都忘了手里拿的是什么東西。這個比城隍廟戲樓子還大的公雞一樣的鐵家伙，他一個人就能趕著像花船一樣滿天飛，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聽說肚子里裝的炸彈有老甕口那么粗，一個炸彈就能掀了一個村子，帖家堡那么大的寨子，不就只用了兩枚就搞定了嗎？ “弟兄們，給我往前沖，抓活的，沖呀！” 賈鄉(xiāng)長一聲接一聲地喊著，就是沒有一點兒反應(yīng)，回頭看時，他的那些鄉(xiāng)丁不但不往前沖，有幾個竟然還爬著往后退，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人匍匐著沖在了最前面。 “狗蛋、石頭，領(lǐng)著你的人沖啊，你們這些飯桶！” 賈鄉(xiāng)長大罵的同時，自己卻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三米。就在他不知所措焦頭爛額的時候，不知他的哪個鄉(xiāng)丁竟然“砰”地朝天開了一槍，氣得賈鄉(xiāng)長又大罵不止。 “不要開槍，不要開槍，日本鬼子就一個人，抓活的，抓活的！” 賈鄉(xiāng)長的盒子炮朝身后不停地揮舞著，除了他的兩個小頭目狗蛋、石頭還露著半張臉外，其余的鄉(xiāng)丁只看見撅起來的多半個屁股。 “ 砰砰！”不知誰又接連放了兩槍，賈天行回過頭剛要破口大罵時，卻看見袁縣長和縣保安大隊喬大疤子隊長正領(lǐng)著一伙人向他們這里跑著，原來是喬大疤子放的槍。 “賈天行，賈天行！不要開槍，不要開槍，是自己人！” 賈鄉(xiāng)長回頭一瞥間看到袁縣長正朝著他一步三跑地吶喊著。 賈天行驚魂未定剛站穩(wěn)身子，袁縣長的耳刮子就“啪啪”兩下緊跟上來了，賈大鄉(xiāng)長只感覺滿眼的星星在飛舞，轉(zhuǎn)了一個半圈才止住了腳步。 “賈天行，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狗東西，差點兒闖了大禍，那飛機是蔣委員長的盟友美國人的飛機。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也不看看那飛機上的鯊魚標志，那是日本人的飛機嗎？”

（未完待續(xù)）

責 編 | 王越美

審 核 | 吳漢興

▼

標簽：